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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珮令〉 (第8/8页)
再跟你那些兵打下去了。你杀了我的人,我也杀了你的人,我们扯平了。」 「明天,你亲自押我去刑场吧。我不要替身。我想下去陪我父亲。只要你能送我最后一程……我就满足了。」 「为什么?」胡宗宪问他。他定睛看他,他是想救他出去的,可此刻,毛海峰已经不信他,也不要他了。 「你不是要我陪你吗?」毛海峰说道:「那你陪着我,直到我死,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胡宗宪哑然。他忽然不能理解,为何两人之中,总得死一个。 如果毛海峰不是倭寇之子,那段同游福建的日子,或许就不会是虚假的。 此前,当他提出说要进监狱里看毛海峰时,徐渭问他:「你该不是真的动了心?」胡宗宪回答:「是,如今台州大捷,他已无关大局,也无力东山再起。他早就从计划中摘出去了。」于是他起心动念,徐渭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不点破。 直到后来他关在这一样的监狱,一样的牢房里,看着一样的一窗明月。 那持着武士刀的人,徐徐地走了进来,十年过去了,他的身手矫健,功力毫不褪色,甚至大有长进。他安静地击退数名狱卒,拿着抢来的钥匙,开了牢门。 胡宗宪受人栽赃,而后下狱,在他原本决意要自尽的夜晚,那人出现,拉了他一把。 「胡汝贞,跟我走。」 胡宗宪仰头,看见来人是谁。 一句迟来多年的「我不恨你」,他弯腰,拉起了胡宗宪,就像他曾把酒醉的胡部堂架在自己的肩上那样。 「现在,你不是总督,我也不是海寇了。」他说道。 只有现在,我才有资格继续留在你身边。 人生最后的关头,来的人不是戚继光,不是俞大猷,而是── 这些年,依稀梦里,他见到的那人。 曾经少不更事的浅笑,还有那双望着他,亮堂堂而又炙热的如星双眼,如今都已变得沧桑。不变的唯有赤诚。 十年前的夜里,他自背后抱着他,假藉着酒意,朦胧地呢喃着问他:「你愿意留下来,不回去么?」少年虽曾心动,虽未答覆,如今方知,他没有背约。 两人乘船,远行而去,今生今世,再也未曾履过大明片土。 天色微微,港边细雨。歌女目送孤帆,唱着: 「留环盟切。貽珠情彻。解携时、玉声愁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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