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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打开了眼罩。张湛却半天没睁眼,双手撑在洗手台沿缓神。他觉得自己像块被揉成一团后摊开的抹布,泛着丑陋的褶皱。舒九靠着门,不太同情地说:“我需要把你的状态报告给郑总……”“不要。”张湛无力地抵抗,“没有什么事。”舒九突然站直,语气严厉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只在郑仲至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别墅,完成你的任务后乖乖地让我取下你的眼罩,再换间房间好好地一个人睡一觉?”张湛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像不敢相信自己失明了的人再一次试探能否看见。他轻轻地说:“已经晚了。”“你撑不下去的。”舒九说完摔门而去,留张湛看着镜子中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舒九没有报告,张湛从郑仲至的言行中推断出。需要他长达二十四小时地戴眼罩的场合没有再出现,他依然还有信心,继续不自量力地爱着郑仲至。他同时发现,郑仲至与他谈论的话题变得多样,从大多数地谈论他,变为也会谈论郑仲至自己。他倒没有再想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更受郑仲至喜欢了一些,只是觉得,这样自己可以少想些话题,少说些话,可以轻松些。他最近时常感到疲惫。但渐渐又有不轻松的任务:郑仲至偶尔会带他去应酬。张湛知道自己长得算好看,但从小到大处在以学习为主的氛围里,他并不明确地知道美貌的力量,也不知道他每次被郑仲至带出去,多少人要更敬慕郑仲至一番。他们阿谀时常说“这个小朋友只露鼻子和嘴都这么漂亮”,不说他被蒙了眼睛,好像他能露出鼻子和嘴已经是恩赐。这种场合里,张湛总是会不合时宜地想到第一次跟郑仲至出去,有个人说,郑仲至连眼睛都舍得蒙,还有什么舍不得。张湛吃不下了。他想,自己蒙着眼睛自如地进食,在那些奉承郑仲至的人眼中是不是和马戏团里动物表演杂技一个样儿。但郑仲至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珍馐,在他耳边说“多吃点”。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夏天。常人用眼睛协助产生表情,五官固定的面部得以稍稍不同,张湛曾经疑惑,郑仲至看着他毫无变化的脸,不会厌倦吗?所以郑仲至提出要送他一枚耳钉时,疑惑仿佛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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