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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太客气了。”男人点了两份吃的,又问对方:“您要喝点酒么?”陈家大儿子摇了摇头。“下午还得去民政局……”话还没说完,他就捂住了鼻子。女儿快要中考了,她还小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就不太好了,要说感情也真是没多少,前天难过了一天,昨天就被他们夫妻赶去上课了。他妻子这些年对他爸……不说好,可洗尿布、换床单干起来都没含糊过,顶多干完了回去被窝里对着他哭,要说这样是坏,那可绝对坏不过他这个儿子。沈牧平看着他,点了一瓶啤酒,要了一个酒杯。满满一杯啤酒被他推到了陈先生的面前。那个用手捂着脸的男人半天没有说话。前天凌晨四点,他被医院一个电话叫醒,赶到的时候,医生还在急救,那条线却一点波动都没有了。他那个老父亲,没了。他弟弟哭得比他还厉害。站在医院里,追着蒙了白布的车往太平间去,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是干的,他哭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哭给谁看。妻子儿女,那是等着他去撑的,弟弟能抱着他喊“哥,咱没爸了”,他却奇异地冷静,冷静地签字、交钱,冷静地给别人打电话报丧。“不瞒你说,有别人在地方,我是真的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昨天我带着医院里收拾出来的东西回家……我给我爸买的新衣服就在床角,我就问我自己,我不是得带他去拍照片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怎么他就连拍张照的时间都不给我了呢?”餐厅安静下来,人们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嚎声,有年轻人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们不会知道,现在是这个男人失去了他父亲的第三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里,眼泪沿着手臂流到了衬衣袖口。沈牧平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能,他就只要坐在这儿,让这个人找着一个能哭的引子,就够了。哭喊出来了之后,眼泪就止不住了,堤坝溃了,总得把洪水泄完。“先生,需要帮忙么?”面对热情的服务生,沈牧平摇了摇头,又说:“再给我拿个酒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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