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勒劉的短篇合集_【散文】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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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枣 (第1/7页)

    

【散文】枣



    北方农村一般种枣树,她家房后头那个土坡上就有一棵枣树。

    枣树皮糙,难看,夏天还掉洋辣子,人皮碰上这种虫子又疼又痒,得红肿几天。但枣子好吃。

    那棵枣树大,树干扭曲着往壮里长,树枝像畸形人的数条臂膀那样往上延伸。有个杀人犯写过这样一句诗: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诗名叫杨树。

    她觉得枣树大约是把眼睛都送给了杨树,杨树把臂膀都送给了枣树。

    跨越物种的畸形爱恋。她想到这里停止了,又低头去看地上的蚂蚁坑。

    她在地上尿尿。

    她今年八岁,正处于孩童并存天真与残忍的时期。

    地上不缺蚂蚁更不缺蚂蚁洞,蚁洞小小的一个,周边围一小堆颗粒粗大的土——那是蚂蚁们挖洞时一点一点运出来的,她之前爱把这些土重新盖在蚁洞上、摁实。今天她换了法子玩,她尿在蚁洞和蚁洞旁边的土上。

    白土一湿就变黑棕色,她细心看着蚂蚁匆匆从洞里挣扎出来,在尿液里挣扎翻滚。有的爬出来了,有的没有。有的死了,有的活着。

    她对蚂蚁也很快地失去兴趣,又抬头看天。

    刚抬头,心里便咯噔一惊,枣树下立着个男孩。

    男孩白细脸蛋伶俐大眼睛,但脏,脸上沾的满是土,又像吃饭没擦干净,红的黄的白的在脸上都有,像个调色盘。

    她一个激灵提起裤子,这个时候隐约有点性别意识了,知道屁股不能给男的看。

    但她不怕他,她站起来比他还高。

    男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脏兮兮的手里握着两个枣。

    这棵树的枣好吃,甜,脆。枣子青的时候只脆不甜;等到枣身一半染上红斑时最好吃,又甜又脆;等到枣子完全变红就不脆了,枣身变软,有嚼劲但没乐趣。

    男孩手里握的就是最好吃的、又甜又脆的枣。

    她的兴趣不在枣上,在他。

    村里孩子多,但她都认识,但眼前这个没见过。

    “你叫什么?”她昌昌地走到他跟前,仿佛她是村长似的:“你是谁家的?”

    男孩歪了歪头,把手伸出来给她看:“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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